文|朱晓培

中国市场的咖啡消费正在快速增长。

伦敦国际咖啡组织数据显示,年全球咖啡市场增速仅为2%,而中国市场的咖啡消费增速高达15%,市场规模预计到年有望突破一万亿。

巨大的市场机会,吸引了众多的新玩家、新业态。

不完全统计,年,十余家本土咖啡项目获得投资。过亿元的项目就有连咖啡、友饮咖啡等。瑞幸咖啡更是在今年4月23日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了IPO招股股书,计划在纳斯达克上市。而一周前,这家公司刚刚完成新一轮1.5亿美元融资,估值29亿美元。

值得玩味的是,星巴克的第二大股东贝莱德领投了瑞星咖啡此轮融资的1.25亿美元,而孙正义也表示出了强烈的兴趣。显然,吸引贝莱德、孙正义的,不仅是一家公司,而是整个中国咖啡市场的机会。

然而,热闹的资本市场止步在了咖啡零售商,没能惠及种植端。

云南省热带经济作物研究所所长、云南省咖啡协会会长黄家雄表示,过去一年,中国咖啡消费总值超过亿元,但从业产值只有26亿元。由于普通咖啡豆的价格呈下降趋势,且预计近期很难反弹,在中国的咖啡种植大省云南,甚至出现了农民砍树的现象。数据显示,云南省去年咖啡种植面积多万亩,比年少了20多万亩。

黄家雄指出,造成咖农种植意愿降低的原因有很多,包括价格下滑,品种单一,缺乏加工、营销环节等。

根据JingData的测算,咖啡产业链上游种植环节生豆的价值贡献约17.1元/公斤,中游深加工环节烘焙豆的价值贡献为83元/公斤,下游流通环节的价值则暴增至元/公斤,三个环节利益分配占比分别为1%,6%和93%,提供土地、人力以及咖啡豆的上游环节,几乎成了免费劳动力。

看似和咖啡链条没有直接关系的电商平台拼多多,正在尝试帮咖农打破咖啡种植的困境。2个月前,多多农园扶贫项目小组来到云南保山市的丛岗村和赧亢村,帮助建档立卡的咖啡豆,目前收购来的这些咖啡豆已经在拼多多平台上销售了。

他们砍了咖啡树

年底,瑞幸咖啡试营业前,陆正耀第一次知道,原来咖啡长在树上的时候,是一种小红果。

在中国,这种小红果集中种植在云南省。

云南省的西部和南部地处北纬15°至北回归线之间,大部分地区海拔在-米,山坡起伏较大、土壤肥沃、日照充足、雨量丰富、昼夜温差大。过去,这里是有名的滇西粮仓。年,村民胡三作为唯一会说汉语的傈僳族族人,被英国传教士带到上海接受培训,回乡后,他带回了两样东西,一是基督教,另一是咖啡豆。

种咖啡,也成了当地人的主要经济来源。

年,怒江州60岁的傈僳族人胡老德一家翻过高黎贡山,迁徙至保山市潞江镇的半山腰。下山之前,停留在刀耕火种的阶段,迁徙后,种植咖啡成了族群首先掌握的谋生技艺。胡老德租下20亩斜坡山地,随同族人一起种植起了小粒咖啡。每年一次的行脚商收购,是全家人一年的生活费。

但是,从年起,云南咖啡价格持续走低,收购价较高峰期暴跌四分之三,胡老德的儿孙像同村的很多年轻人一样,先后下山打工。成熟的咖啡豆烂在地里无人采摘,咖啡树业遭到大面积砍伐。

28岁的傈僳族人言秀邓一家的情况一样令人心忧。10岁那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言秀邓和弟弟成为孤儿。由于贡山山高坡陡,难以种植作物,缺少收入来源,兄弟俩就跟着叔叔一家,顺江而下,来到地势平缓的保山潞江坝丛岗村。十几年前,咖啡种植业行业一路看涨,他们也学种上了咖啡,不但解决了一家人的温饱,言秀邓也结婚成家。据了解,在当地,曾经跟言秀邓一样走出贡山到保山租地为生的傈僳人有多人。-年间,当地政府全部为他们解决了户籍问题。

现在,他们还是继续种咖啡。因为海拔高,温差更大,言秀邓家的咖啡要比河谷的咖啡晚熟一个多月。虽然品质更好,但一年下来,20亩坡地卖咖啡豆有九千元收入,但去除肥料、人工等开支,仅能存三四千元但。由于咖啡收入低,今年言秀邓特地还养了11头猪,以给弟弟成家时作为娶媳妇的聘礼和结婚之用。

近年来,国际咖啡豆价格一路下跌,由美分/磅跌至不足美分/磅。由于利益有限,丛岗村的咖农们在生产周期无心管控,导致咖啡豆先天养分不足。后期采摘时,又为了省事红绿果一把捋,以至于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不符合收购商的标准,勉强合格的拿去做速溶咖啡,其余则全是废果。恶性循环之下,丛岗村的咖啡树遭大量砍伐,青壮年成批外出打工。

“云南咖啡难题是多原因的共同结果。”云南热经所专家胡发广认为,云南咖啡以小农户种植为主,标准化程度低、自身抗风险弱,与市场严重脱节,在成本上毫无竞争力。在国际收购方面前,咖农们没有任何话语权,常年遭低于国际期货市场价格的压价,而在国内又未形成“内产内销”的稳定机制,也没有市占率足够大的自主品牌。

咖啡行业利润率充足,只是和咖农无关。如果现有链条不打破,云南咖农不可能靠种植致富。拼多多希望通过打造产、销、研、加工一体化的现代化农业产业链系统,实现有利于农户的利益分配格局的根本转型。

拼多多来了

每年的10月到次年的3月,是咖啡豆成熟的季节。年3月,小红果已经挂满了山坡。但因为收购价格太低,胡老德所在的丛岗村已经积压了超过40吨咖啡豆。为此,胡老德每天走下山去,四处打探有关咖啡豆收购的消息。

“现在什么都靠咖啡,咖啡是一家人所有的经济来源。”保山的一位咖啡农,如果咖啡豆收购价格再继续跌下去的话,就只好不种咖啡了,看什么值钱就种什么。

不过,对于大部分种植了十余年咖啡树的咖农来说,就算咖啡收购价格低,也不会舍得砍掉咖啡树,因为改种其他农作物需要重新学习技术,投资会很大。他们都只能盼望着,有一天,价格能够再涨上来。

突然有一天,胡老德家的一千多斤咖啡豆全部卖掉了,价格比当地的市场价还高。依据“利益引导”战略,3月底,拼多多联合云潞咖啡、比顿咖啡、景兰咖啡等6家平台商家,以40.76万元的价格,溢价收购了建档立卡贫困户42.53吨咖啡豆等原料。这轮溢价收购,也激发了丛岗村民众的好奇心。

“溢价收购只是纾一时之难,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我们希望将此作为敲门砖,引导农户主动参与并建立新的机制。”多多大学负责人蓝天天表示。据其介绍,年,多多大学将在保山举办多场公开课,主要课题是向档卡户介绍“新农商”机制,引导他们通过合规的方式,保障自己的主体利益。

所谓“新农商”,是以档卡户集合的合作社为主体,建立农货上行和品牌培育的新模式。拼多多携手地方政府,打造以新农人为创业带头人,工厂、代运营公司提供第三方服务,政府监督、平台扶持的新农商发展模式,以确保档卡户的核心利益。按规划,未来3年,拼多多将在云南培养至名符合“新农商”机制的新农人。

如今,胡老德已经成了一还家新农商的“合伙人”。鲜少说汉语的胡老德,还学会了一个新的汉语名词:多多农园。而走进丛岗村,你会发现村道旁,竖满了“多多农园”的标识,上面写着:让农人变农商,让农村有现代企业,让传统小农对接线上大市场。

与标识一同到来的,是农研队伍、培训团队,以及加工厂的货车。丛岗村周围10公里范围内,坐落着多家新建咖啡工厂。据了解,未来3年内,这些工厂将在拼多多的引导下,帮助村民提供咖啡豆精制化加工。而山腰和山顶的亩生态种植示范基地中,芒果苗、澳洲坚果等经济作物,正与咖啡树复合套种,以提升每亩土地的经济收益。

一时间,在怒江大峡谷的群山峻岭之间,一个产、销、研、加工一体化的现代化农业产业示范项目即将成型。而与既往类似项目不同的是,丛岗村名建档立卡贫困人口,将成为全产业链中的核心利益人。

上海援滇干部联络组保山小组组长、保山市政府副秘书长周行君表示,云南一共有88个贫困区县,为了打赢脱贫攻坚,中央把74个贫困区县交给上海对口帮扶,拼多多在保山的扶贫行动务实高效,通过改造种植、加工、销售环节,既带动农产品的销售,又从长远带动农业产业的升级,确保整个行动可落地见实效。他感慨,过去自己只是拼多多的消费者,现在他们一起成长为扶贫路的同行者。“过去我只希望拼多多的东西卖得更加实惠一点,现在我希望他们给贫困山区的农户卖的农产品更多一点,让农户得到的实惠更多一点。”

把利益留在农村

过去,业界有种说法,最好的咖啡在保山,最差的咖啡也在保山。

最近10多年来,保山大量发展了卡蒂姆品种,由于种植太过密集,不仅不好采收,还影响了咖啡品质。而铁皮卡、波帮、A最早在保山种植的这些优良品种相继消失。再加上当地环境复杂,成熟期分散,咖农在采摘时往往为了省事红绿果一把捋,导致很大一部分都是废果,勉强合格的也只能拿去做速溶咖啡。

黄家雄提到,全球咖啡消费总体攀升,而且呈现精品化趋势。普通的咖啡豆价格在年达到高峰后逐年下降,但精品咖啡豆的价格却居高不下,一公斤卖到上千元的也有,因此咖啡种植应该要走精品化路线。

要得到精品咖啡豆,离不开两个环节,一个是种植,另一个则是加工。“只要解决加工的问题,品质就上升,价格就上升了。”黄家雄说。

31岁的施忠相是年丛岗村选举产生的副主任。近些年来,看着村民们种咖啡却越种越穷的现状,以及对品牌发展趋势的认知,施忠相已着手开始丛岗村咖啡QS安全生产体系的建设,以提升丛岗村的咖啡价值。让施忠相很意外的是,猪年春节刚过,“拼多多”的工作人员就找到村里,他们针对丛岗、赧亢两个深度贫困村的助力计划,居然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作为“多多农园”第一站,丛岗村明年起,将大面积替换种植高级咖啡品种,建设约30亩的核心精品咖啡试验田,以及亩的精品咖啡示范区。在核心试验田,将用最好技术种植铁皮卡、瑰夏等最好品种,而示范基地将展开标准化种植改造,一方面提供点对点技术培训,另一方面展开复合套种,提升每亩经济效益。

而云南热带经济研究所团队也将引导农户改进水洗、日晒等工序,在粗加工环节实现标准化、品质化作业。在拼多多的引导下,保山及周边有多家咖啡工厂将帮助村民提供咖啡豆精制化处理。目前,多家拼多多平台新锐咖啡品牌商,已提前预定该批产能。

“现在搞精准扶贫、乡村振兴,首先要产业兴旺,产业不兴旺怎么都振兴不了。咖啡是很好的产业,稍微改造一下就行。”云南省热带经济作物研究所所长、云南省咖啡协会会长黄家雄认为,现在各家各户质量参差不齐,成不了规模,面对不了大市场,所以要多多合作才行。而只要分配好农户和公司的利益,让农民有钱赚,就可以执行下去。

一直以来,有产地、无品牌,是中国农业的长期的标签,也是精品农业的主要制约。“中国真正的农产品品牌很少,多多农园的长期目标,应该是引导农户创立一批高品质、高认知的品牌。”农业大学教授、著名扶贫专家李小云认为,扶贫的意义是希望最终的好处归于农民,但这个往往很难真正实现,大部分公司+农户、合作社+农户的形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是剥夺农民的。而多多农园正在尝试一种新方式,试图把利益留在乡村。

“拼农货”体系构建之初,我们便进入了无人区。期间,我们持续看到机遇,解决问题,也接连遇到更高级的问题。”多多大学负责人蓝天表示:“比如,贡献主要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农民,始终处于价值链条的底端;再比如,中国真正的农产品品牌,至今依旧屈指可数。”

依托新电商供给模式、原产地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农货中央处理系统,年,拼多多实现农产品和农副产品订单总额亿元,成为中国最大的农产品网络零售平台之一。然而,他们也发现,农业仍然是受流通环节制约最严重的行业,土地、人力甚至产品,在产业链中的价值并不高。因此,拼多多推出了多多农园这个实验体。

拼多多联合创始人达达承认,在“拼农货”体系的构建过程中,多多农园也是迄今为止团队实践的最具挑战性的工程。按照拼多多的规划,平台将在5年内,于云南等8个省及自治州落地个多多农园示范项目,形成覆盖西南和西北两大区域的新业态。

“我了解的多多果园模式,聚焦了扶贫和乡村振兴中的核心问题、资金问题、制度问题、人才问题。希望通过企业的特色,带动整个农村乡村振兴新模式的建立。我自己对这样一个过程非常感兴趣。”李小云说。

而怒水江畔的丛岗村正在悄然变化。胡老德深刻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氛围:他的儿子正计划返乡,重新投入到咖啡种植业中。“日子好起来了。”胡老德用傈僳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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