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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芝洪新房客厅里张贴的年“桃花源巡护员奖”海报。王震华摄

红星新闻记者王震华蓝婧

编辑潘莉

除了孙女的三张奖状,去年刚建好的新房里,最显眼的装饰品是一幅海报。这是蔡芝洪年参加“桃花源巡护员奖”颁奖典礼时主办方制作的。更小的一张和两份“先进工作者”荣誉证书被他小心地收在里屋的柜子里,不轻易示人。在云南高黎贡山脚下生活了52年,去香港领奖是蔡芝洪最荣耀的一刻。

高黎贡山,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具有全球意义的关键区域,以栖息着白眉长臂猿、白尾稍虹雉、怒江金丝猴、大树杜鹃、滇桐等特有或珍稀物种闻名。

做护林员20多年,有长达8年的时间,蔡芝洪都在跟白眉长臂猿打交道,这个没有读过书的傈僳族农民被称为高黎贡山的“教授”和“活地图”。

人物素描

对这座山什么都知道的“蔡叔”

“蔡叔”是白眉长臂猿的命名者,这也是中山大学范朋飞教授最先对蔡芝洪的称呼。

年,范朋飞团队在云南腾冲大塘乡建立了第一个白眉长臂猿野外科研基地。不到一年,研究的长臂猿被偷猎,团队只好选择了第二个研究基地——保山赧亢的高黎贡山自然公园。自然公园里只有1个家庭群和1只雌性独猿,长臂猿群体结构、社会行为和栖息地利用信息都非常单一,团队不得已再一次选择新的基地。

在这之前,范朋飞曾派学生到蔡芝洪居住的村子——保山市潞江镇的芒合村沙田组附近的高黎贡山寻找长臂猿。“监听了一个礼拜,学生下来以后说没有,也没听见叫声。”蔡芝洪的两个同事也进去找,没找着。

▲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高黎贡山国家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供图

再跟范朋飞通电话时,蔡芝洪说了自己的看法,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有时候半个月不叫,有时候连着几天都会叫,“高兴了它就叫”。几天后,范朋飞到当地要蔡芝洪跟他一起进山寻找长臂猿。蔡芝洪又说了自己的看法,一直在一个地方找不行,要边走边听。

第二天一早,进山以后,顺着当地人叫作横槽子的山凹往里走,接近中午时,蔡芝洪看到对面刺桐木的树叶不停摇动,“在林子里,我看得比较远一点,我跟范老师说,看到了。范老师拿出望远镜一看,很高兴,是一对白眉长臂猿。”

蔡芝洪的经验来自于他长期的护林员生涯。

年,云南省政府成立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保护范围覆盖高黎贡山中南段(保山市腾冲县、隆阳区和怒江州泸水县)。年,保护区升级为国家级。年被中国生物圈接纳为中国生物圈保护区。第二年,蔡芝洪成为保护区的一名护林员。

年,蔡芝洪负责的沙田组辖区被并入了百花岭管护站。第二年,范朋飞研究团队选中百花岭辖区内的板厂设立了白眉长臂猿野外研究基地。

最初和科研团队合作的是另外两名护林员,蔡芝洪推荐的,他觉得自己没文化,“干不了”。没想到的是,“由于吃不了在山里的苦,几天后,两人不干了。”范朋飞再次找到了蔡芝洪。

自此以后,蔡芝洪开始了和研究基地的合作,一直到年。

▲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高黎贡山国家自然保护区保山管护局供图

年5月,一个新的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家庭群在当地被发现,正是蔡芝洪和他的同事在日常监测中发现的。

只需瞄一眼就能看出哪条路是野生动物走过的通道;看到动物留下的脚印,便能依据脚印的深浅和大小程度判断出物种和体量;从叫声分析性别和年龄,从地面余温判断动物何时离开睡巢。监测霜背大鼯鼠,他能把鼯鼠安家的树洞都找到;监测菲氏叶猴,他几百米外就能听出猴群移动的方向;监测植被物候,他能说出高黎贡山六种竹子的细微区别,各种乔木的花期果期。

凭着这些经验,蔡芝洪成为研究团队最资深的野外向导,最信赖的野外伙伴。

这些经验也是蔡芝洪用脚走出来的。有环保志愿者做过一个统计,年一年,作为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护林员,蔡芝洪在天里,在野外走了0公里。

▲高黎贡山保山段东坡。蔡芝洪出生在高黎贡山脚下的“老寨”里

成长之路

从天生的猎人成为优秀护林员

蔡芝洪的出生地,是距离芒合村沙田组6公里外,紧挨高黎贡山脚下的“老寨”。

作为能攀山、善打猎,习惯刀耕火种的傈僳族人后代,蔡芝洪“天生就是一个猎人”。蔡芝洪兄妹四个,“父母没钱供我们读书,书包我从来没有背过。”

外公是傈僳族的一名老猎手,幼时,蔡芝洪就听他讲起过与熊搏斗,被熊咬伤手指的故事。很小的年纪,蔡芝洪就跟村里的老猎手进高黎贡山去打猎,熟记“头猪二熊三老虎”的猎人训戒,亲眼见到过斤的野猪如何一下压断芭蕉树。

傈僳族人将进山打猎称为“打山”,“人家打山要有伴,我不需要伴,我一个人就可以去了。”只要有一杆枪,一个手电,背着一个小锅,蔡芝洪就可以进山,晚上在岩石下面,大树脚下,“随便靠起就睡了。”

父亲不爱打猎,担心他出危险,把猎枪扔了,过几天蔡芝洪又悄悄去捡回来。蔡芝洪在高黎贡山打过麂子、野猪,最多的是岩羊。“打飞禽是家常便饭,竹鸡、冷鸡,晚上在竹林里,用火药枪,一枪打下四五只。还有白鹇、斑鸠就更多了。”

年出生的蔡洪芝说,他当时之所以经常进山打猎,主要是因为肚子吃不饱,“打回来就吃了。”

上世纪70年代,刀耕火种、广种薄收是高黎贡山山脚村寨最典型的耕作方式,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还存在。背靠高黎贡山的百花岭村,祖祖辈辈靠山吃山,砍木料、放牧、狩猎、养蜂、挖药、采集野菜等生产生活方式,都是依靠高黎贡山的供给。

“打渔摸虾,耽误庄稼。”在父母的劝说下,再加上上世纪80年代初包产到户后,能够吃饱肚子,“种地也能过上好日子。”年,保护区招聘护林员,善于爬山、熟悉山林的蔡芝洪报名做了护林员。

过去一杆枪、一把手电、一个小锅是猎人蔡芝洪的装备,现在一套迷彩服、一把开路的砍刀、一包干粮成了护林员蔡芝洪的标配。

成为护林员后,蔡芝洪反过来动员之前爱上山打猎的人“不要上山了”。“过去我不懂,野生动物也是一个生命,换位来讲,你是一个野生动物,我是一个人,你打我一枪,我也会痛。”他跟老猎户讲,动物从不主动来伤害我们老百姓。“我们不能这样子做。”

接触到科研团队后,蔡芝洪才了解到,过去由于盗猎严重,外加栖息地一再缩小,目前野生白眉长臂猿最多仅剩只。年1月,国际上承认白眉长臂猿是独立的稀有物种,同时也揭开了其如履薄冰的生存状况。高黎贡山也许是白眉长臂猿最后的栖息之地。

除了保护长臂猿,年以来,蔡芝洪还参与查获10余起偷捕盗猎案件,被救护的野生动物有巨松鼠、斑羚、短尾猴、野猪等。年,蔡芝洪因此荣获“桃花源巡护员奖”。

▲高黎贡山山脚下,通往研究基地的一块告示牌。王震华摄

人物语录

“这辈子守到我爬不动为止。”

凌晨4点,蔡芝洪就要到长臂猿过夜的树下等待,直到晨光升起。一天之中,长臂猿跑到哪里,他就要追到哪里,还要在枯叶和泥土之间寻觅长臂猿粪便的痕迹。

雨季时候,长臂猿活动会长达12个小时之久,坚持监测的蔡芝洪浑身被雨水浇透,为了精准测量冠层的温度和光照,布设在树冠上的温度光照计需要蔡芝洪徒手爬20多米高的大树去读取。

“跟踪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确实有很多困难,它毕竟是野生动物,很怕人;其次,高黎贡山白眉长臂猿一生不下地,基本都是在树上活动,我们很难监测;还有它们身手敏捷,它们在空中蹿,我们在地上追,一不小心就会跟丢。”蔡芝洪说,为了能够持续追踪高黎贡白眉长臂猿,护林员经常在山上一待就是几天,甚至半个月。

年刚刚成为护林员时,蔡芝洪每月拿到的薪酬是元一个月,现在是元一个月。年的“桃花源巡护员奖”,有10个人得奖,蔡芝洪第一个上去领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蔡芝洪说高黎贡山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从今以后,要带同事,好好保护我们的高黎贡山。”

▲蔡芝洪

“现在我们到高黎贡山上去,只要钻进林子,不是听见猴子叫,就是听见长臂猿叫,不听见长臂猿叫,就能听见毛冠鹿叫。”这让蔡芝洪经常想起十多岁的时候,“那时候,在我家老寨天井里坐着,有时候会听见高黎贡山的白眉长臂猿叫,晚上还能听到房后的麂子、竹鸡、山鹧鸪叫声……后来有很多年都听不见叫了。这两三年又听见叫了。”在蔡芝洪的切身感受里,白眉长臂猿经历了“原来由多变少,后来又由少变多”的发展过程。

长期跟踪监测长臂猿,蔡芝洪甚至会模仿它们的叫声,“‘诶哦-诶哦’是单独一只雄性求偶时的叫声。‘嚇呜-嚇呜’是雌猿在发起鸣叫。”

蔡芝洪说,他不希望等他的孙子长大了,连长臂猿是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太可惜了。”

在主办方制作的“桃花源巡护员奖”获奖海报上,身穿迷彩巡护服的蔡芝洪照片上方,是他说过的一句话:这辈子守到我爬不动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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