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开屏新闻记者邓建华
责编吴龙贵
高原的云盘旋在草甸之上,风肆虐着,大片的黄,半透明的花叶,在荒野中晃动,纤弱又强韧。
年夏天,当植物学家欧内斯特亨利威尔逊第一次在中国看到盛开的全缘叶绿绒蒿时,他在日记里留下这样一段话:“在海拔英尺以上,华丽的全缘叶绿绒蒿,开着巨大的、球形的、内向弯曲的黄花,在山坡上盛开,绵延几英里……我相信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夸张豪华的地方。”
这也是范毅最喜欢的高山植物。每年这个时候,随着海拔由低到高,绿绒蒿次第迎来花期,也到了范毅进山的日子。十年磨一剑,生态摄影师范毅走遍云南山川江河,在行走中,他获得了普通人从未有过的生命体验和感悟,这是山川江河给予他的人生馈赠。而对他的访谈恰逢其时,正好是他即将进山前的5月。
横断山绿绒蒿的景观
脆弱又坚韧,那种不期而遇的美
水寒江静,满目青山,载月明归。在范毅的心里,总是充盈着关于高山、河流、峡谷、丛林中美丽动物和植物的热爱,这种近乎痴迷的爱,让他十年之间踏遍河山,与野生动植物对谈、相知、相惜。
范毅,云南昆明人,70后。他拍摄的题材很多——风光、人文、纪实、人像等,只是他更喜欢待在大自然里,拍摄他眼里的自然。
范毅
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摄影师,在摄影界,更确切得说,在生态专业领域,范毅标签众多:云南自然与文化遗产保护促进会副会长,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机构核心成员,中国国家地理特邀摄影师,梵墨VANMO摄影工作室创始人等。
范毅走过全国60多个保护区、无人区,拍摄中国西部为主的野生动植物、自然景观,以拍摄云南境内景观、生物多样性、人文为主。“三江并流”区域,是他每年都要去的地方。十年来,他不改初衷,只为了心中一份生态信仰。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每年从五月下旬开始,“三江并流”地区开始进入花期——从张扬的杜鹃花,到黄色的锡金报春和羞涩藏于林中的黄花杓兰、蓝色的西南鸢尾花海,萌宠的水母雪兔子,高山的塔黄……花朵们数着日子次第登场,在七月进入高潮,直到八月缓缓落幕。
因此,每年六、七、八三个月,是范毅野外拍摄的重点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唯一的目的是进山寻找难得一见的高原植物。无数次的邂逅,都让他倍感惊喜:“Hi,又见面了。”
绿绒蒿——野生高山花卉,列为云南八大名花,被欧洲人推崇为“世界名花”“植物之冠上的宝石”,主要分布在云南滇西北,藏东南和西南山地,它对大多数人来说很陌生。
多年来,从西方到东方,一位位植物学者,都曾为它痴迷。不过,在高原找它,除了体力与经验,还需要上天的眷顾。
在海拔米的白马雪山,范毅曾偶遇过绿绒蒿。当时,有个同伴拍摄时把手机落下了,他们开车回去找。“我等人,闲着没事,爬到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也没想太多,就是漫无目的走,突然看到远方高处有一株蓝色的美丽绿绒蒿,朝着那个方向走,又看到一株,再往上爬就看到一片!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美丽绿绒蒿,那个蓝色绝无仅有,难怪叫美丽绿绒”。
秀丽绿绒蒿
这些美丽的高山植物,脆弱又坚韧,那种不期而遇的美,他在香格里拉遇到了。
回溯自己十年以前以及幼年、少年,范毅自小便与自然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被誉为春城的昆明长大,跟动物们亲近是件自然又美好的事。范毅从小就是大人眼里的皮孩子,喜欢看《动物世界》,到处抓虫子。执着而热爱观察的人,云大和翠湖边是他的游乐场,可以蹲着看蚂蚁搬家几个小时,夏天的飞虫、毛毛虫,树根下的各种小虫子,都是他观察的对象。
范毅学的是广告,但偏偏成了一名通讯系统的工程师。工作刻板枯燥,无休止的加班出差,与摄影八杆子打不着。
年,为了缓解工作压力,他跟风买了台单反相机,开始瞎拍。很快上瘾,又入手了一个微距镜头。镜头买了,拍什么呢?思来想去,想到儿时玩过的虫子。
那年5月黄金周大假,突然来了兴致,他去到云南大学,花了两、三个小时,用微距拍摄一只小瓢虫,拍出来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那年,他去了香格里拉——被誉为“高山大花园”、“动植物王国”的地方。目击着几千只水鸟突然腾空而起,很快化为一条弧线,一串串叫声,划破长空,回荡在纳帕海上空,仿佛置身于法国纪录片《迁徙的鸟》里。
彼时,他感到了一种极致的诱惑。从此,他与自然结缘,镜头对准了野生动植物。
他与它们,不期而遇。
有趣的人生,一半是眼睛看不到的世界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相机下的小虫子改变了范毅的人生,他决定转向另一种人生——与自然结缘,去寻找更美好的相遇,去了解动植物背后的文明。
年,范毅辞去公职做了一名生态摄影师。他不随大流去拍蜻蜓、蝴蝶、黑颈鹤之类的“流行”动物,他有自己独特的拍摄物种——毫不起眼的小昆虫和拟态生物,这让他讶然于生物世界的丰富多彩,它们甚至与人类别无二致。
刚刚入行的一年,范毅跟着许多生态自然摄影爱好者走进了云南大山,开始寻觅自己拍摄的对象。那年普洱梅子湖附近的森林,哀牢山区,一群扛着相机的“猎人”进去了,开始搜寻自己镜头下的“猎物”。
“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但我觉得你进入这个生物圈,有趣奇妙的人生,一半是眼睛看不到的世界。”范毅大步向前走,却发现自己把队友抛出20米之外,他们还在草丛中寻找,突然有人叫“兰花螳”,范毅返回去顺着队友手指的叶子上看,在一片绿色姜科植物上有一只和兰花几乎一摸一样的小生物,混在几朵零星散落的小白花中,如果不仔细观察,你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只螳螂。
兰花螳
它周围的动静大了起来,人类激动了,而它没动,悠然自得。“因为它知道它和周围的环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它根本不慌张,‘你们反正发现不了我,我乱啥乱?’它就这心理。”
范毅拍下了这张照片。这也成为他摄影生涯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他渐渐发现,大自然的手笔之惊人,根本不以人类的经验和想象为出发点。人生中的风景也一样,要慢慢走慢慢品,才能发现不一样的世界,在拍摄昆虫的人生,也仿佛在体验自己的人生。
范毅的专业拍摄的起点是高黎贡山。
年的一个深夜,他们到高黎贡山的黑水潭拍摄一种树蛙,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听到几百只、上千只蛙一起叫起来,各种蛙叫声混在一起,此起彼伏,就像交响乐一样。仔细看每一只又特别水灵,那是他第一次拍树蛙,也是第一次发现暗夜里生命还有如此精彩的舞台。
有一次,在拍缅甸树蛙的时候,有两只蛙,抱在一起,从很高的树干上爬下来,一直爬到他面前的一个很深的树叉上,好像就是为了配合他,才特意爬下来。“我觉得,我天生就是要给它们在这个世界留下影像,那真的是一种特别的缘分。”
缅甸树蛙
就这样走走停停,范毅拍下了许多摄影师拍不到的景象。他每拍一种小动物,就去网上查资料或咨询专家,两年时间,他结识了全国各地的许多生态学专家和生态摄影师。
年的7月,国内顶尖摄影组织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联系到他,他成为核心成员,IBE集合了一些资深的野生动植物摄影师、中科院科学家以及自然保护工作者,在中国各地从事生物多样性拍摄。范毅主要负责是拍摄两栖爬行动物和昆虫,开始职业摄影的道路。
给它们的微小可爱,留下永恒的影像
跟着团队的几年时间里,他走过几十个保护区和无人区,也意识到人生原来可以如此自由、张扬,而给动植物们留下影像,也成为他的责任与使命。
年的4月,范毅接到了拍摄文山华盖木花的任务。听当地村民说,花盖木开花是下午4点,肉眼可以看到的开放。他诧异于这种说法,对于几年来执着于拍昆虫两爬的他,当然也乐于做一次尝试。
彼时,当地天气闷热。他和另一位摄影师爬上了为他们架起的40米高的架子等待花开。果然,下午4点左右,花开了,徐徐缓缓,慢慢开了四、五朵,每一朵开放的时间在4、5分钟。花开时,花蕊全都散落在花瓣上,原来,开花前小甲虫在花瓣里翻了个遍。
他们为大自然的奇妙惊叹不已!竟然亲眼目睹了一朵华的开放——绚烂、自如、不由分说。
一级保护植物华盖木,野生高大植株不到20棵
被冰雹打坏的华盖木花瓣
当然,赞叹之时,闷热的天再也憋不住,风狂雨骤,雷声不断,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夹杂着大冰雹。站在高高的竹架子上,风雨飘摇,架子不停晃荡,他们冒着危险收拾相机爬下架子。
雨停后,再折回去看花,发现纯白的花瓣已经被冰雹打烂。不能再拍,于是他们在村民的指引下决定再去拍另一棵开红花的华盖木。
一群当地的好奇的孩子围着他在树下攀谈,突然,一个小女孩叫了一声“青蛙”,范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只见在华盖木的一个树洞里,干了以后的青苔上趴着一只蛙,它的颜色几乎与树杆上的苔藓植物融为一体,背部及四肢为浅绿色,其间还夹杂紫红色的疣粒,四肢背面有深橄榄绿和紫色交叉排列的横纹。
一只拟态蛙——顶级“伪装大师”。范毅呆住了:这种树蛙他从未见过,后来通过鉴定原来是一只“双色棱皮树蛙”,他这次拍摄是中国首次影像记录到。
双色棱皮树蛙
华盖木的花没有拍成功,他却意见外收获了这只可爱的“伪装”成苔藓的树蛙,“大自然是不接受点餐的,而每一道都是千万年的精心准备”。
这些年,拍了上百种极小种群的生物,他觉得很多小生物,微小却可爱,但并不为更多人所知。“它们不是旗舰物种,也不是特别吸引人的熟知物种,但他们同样是生物多样性的一分子,就算我给它们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个影像吧”。
7年时间里,范毅走遍云南森林,拍小昆虫、各种蛙类、蜥蜴……在他的理解里,这些生态系统里的芸芸众生,就好比我们普通人,纵是生命细如微尘,但依旧生活得丰富多彩,偶尔还闪耀出异样的光芒,在风格百变的大自然中演奏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歌。
而正是在自然世界里,范毅获得了心灵成长,小生物们让他开悟,解开了人生的许多谜团。他学会面对人生不执着,唯一执着的只有他面对的大自然,这也使他的作品本身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也体现着深刻的人文精神,充满着对自然的虔诚与敬畏。
这世间花朵无数,遇见生命之花却需要一生
在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机构时,拍植物的被叫做植物人,拍鸟兽被大家戏称为禽兽组,范毅年加入时,跑了60多个国家及自然保护区,从一个摄影、生态小白成长为专家。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职业生涯的前五年,范毅在自然里大概拍了100万张照片,这一庞大的的数据,对一名摄影师而言是惊人的。
年,他的镜头开始对准高山植物,尤其是云南的高山珍稀植物。“动物会跑,不好找,还需要蹲守,植物在那里又不长脚,好拍,三年就能拍完。”越想得容易却并不容易,“爬上山去找,发现凭自己多年拍昆虫的经验,根本找不到。”
年一年,范毅基本没有任何收获。年,他认真对待,请教了身边的植物专家。1至5月他储备知识,到了进山的日子他就在朋友家人眼里失踪了,直到9月份回到城市。
单花荠,分布于甘肃、青海、四川西南部、云南西北部、西藏。
“它生长在高海拔地区,你如果找对了地方,会看到开成一片的单荠花,花是白色的不起眼,但近距离拍摄,会发现有些白色花瓣里有青绿色的网脉,太高级了。”
年,范毅决定去拍单花荠。
那年五月,碧罗雪山上的雪刚刚开始融化,范毅和伙伴们历尽艰险爬到了海拔米,看到了成片开放的单荠花。
十字花科植物当中单花荠算得上是颜值当当的,生存能力极强,就算是全株泡在冰水中也不会影响它的生长繁衍。
一簇簇雪白花朵在冰水里开放,精神气十足,太不可思议——这里的夜间都是零度以下。这一地区每年11月开始下雪,次年的6月才慢慢化雪。而单荠花在化雪之际,它开始发芽了。等到盖住它的雪化掉之后,一周它开花了。它一直要等到上面的雪水流完,花授粉之后才枯萎。
单荠花生长速度特别快,它是在跟时间竞赛。或者,它知道自己的生命如此短暂,但短暂的生命一直那么绚烂,在寒冷中坚持到生命的萎谢。
范毅拍下了它们的美丽和坚韧——或者有些人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奇观,他此生有幸。
有一种叫驴蹄草的花,毛茛科草本植物,有多数肉质须根,在北半球温带及寒温带地区广布。为了拍到这种花,范毅得翻越高山,来到米以上的海拔寻找它们。
它和单荠花一样,5至9月开花,长在云南高海拔地区不起眼的沟涧边,它们伏在地面,却在最短时间里开花、结果,拼尽力气去完全生命的洗礼。
花葶驴蹄草
诸如单荠花、驴蹄草之类的高海拔常见种,范毅充满了尊重,他会认真拍几个小时,哪怕是下着大雨,他也会跪在地上看它们很久很久,与它们对话。
他也曾见过一种高山上开放的极小极小的杜鹃花科植物,它们只有半个小手指甲盖那么大,“特别小特别美,但是随便一株年龄都是百年以上”。
十年摄影生涯,拍摄着渺小、柔弱,却见证着伟大、坚韧。他有过感动,也跪地流泪。
一次,为了一睹垫紫草芳容的跋涉,他们从白马雪山米爬到米,从左边的山脊找到右边,一直往上爬,寻找很艰难。
垫紫草是紫草科单种属植物,最美的垫状植物,没有之一。
垫紫草
“一种很有智慧的花,它直接贴地生长,避免被狂风肆虐,叶片上有毛还可以保湿,花还会有蓝色到紫色的渐变色。”好不容易找到了,身体已到极限边缘,看着花开,像是上天给自己的宽慰,顿时眼泪喷涌而出。
一次次攀登,对生态摄影师而言是对体力和毅力的挑战,而当你抵达目标时,仿佛又是上天给你的奖赏,花朵此时与你,心照不宣。
十年,岁月从指间流过,生命倏忽而逝,从宁静喧嚣的城市走进大山深处,高山之巅,河流之上,范毅在本子上写下了一句话:“一年可以登上数座山峰,而认识一座山却需要数年,一眼可以看到无数朵花,而为了遇见生命之花或许需要一生”。
使命召唤,每一张照片都是用生命换来
生长在高山之巅、江河之远的高山植物和各种可爱的小生物们,与他们的相遇或缘分,需要历经艰险后才能获得的相知。所以,生态摄影师们不总是幸运的。
对于生态摄影师来说,极致的美丽也意味着极致的危险——除了暴走的日常,充满淤血的鞋子,翻起来的指甲盖之外,可以说,他们的每一张照片都是用命搏来的。
范毅每一次进山拍摄,都是充满了不可预期的危险,在险境中求生存,也让他学到了一套生存技巧。
一次,他们去找湍蛙,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范毅决定先去踩点,在黑暗中打着手电摸索,他在一块大岩石上看到了一只没有见过的蛙。“我看到一个下脚点,脚刚踏上去,就滑下去了——我踩的其实是青苔干掉的地方,成粉状,因为在夜里,看不清。”
石头下面是个水坑,离石头大概有3米高,他掉到水坑的洞里,水坑上面还有个小瀑布,一直往下冲水。他在水坑里,被水冲着,眼镜也被冲掉了,两边都是滑的,无法往上爬。“大概在三、四十秒的时间里,我一直呛水,喝到最后,肚子里都是水。我想:完蛋了,这下要死了。”
片刻难过之后,他很快清醒:要冷静自救。“我紧紧抓着手电筒,终于踩到一个有石头的地方,趁机换气,并借着手里的手电筒爆闪,万幸的是,同伴看见了。”回去的路上,他依旧后怕。但是,晚饭之后,还是不甘心,又转回来,最终把蛙找到。那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敢冒险了。
而拍摄湍蛙也不是范毅第一次身处险境。
悬崖蜂——一种长在喜马拉雅山麓悬崖上的蜜蜂,体格是普通蜜蜂的三倍,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强。
那一年,西藏林芝的夏季,气温几乎达到30度。一行摄影共十几人,被黑压压一大片、远不止上万只蜜蜂追着跑——大家顾不得摄像机、背包,“我穿着短袖,一边跑,一边用手抓覆盖在头上、脖子上的蜜蜂,一大把一大把的,软软的,抓起来就赶紧甩”。
那次,与范毅同屋的摄影师被蜇了多处,相比之下,他还算好的,只被蜇了20多处,但还是蜂毒发作,发高烧,缓了一个星期才慢慢好起来。
喜马拉雅黑大蜜蜂
被黑大蜜蜂蛰伤的同伴
“我爱这个团队的小伙伴,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也不为过,在野外作业,没有足够的相互信任和帮助是不可能完成这些任务的。如果一句话评价,IBE摄影师是最快乐、最神奇、最有意义的工作。”说起这些,他不禁唏嘘。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生命就是用来冒险和精彩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范毅知道,生命对自己多么重要,“如果命都没了还怎么拍摄。”他笑言,他现在很惜命,谨慎小心,当然,只要做这个职业,还是避免不了伤痛。
十年时间,生态摄影师范毅和他的伙伴们几乎走完了地球的小半圈,他们在大自然里行走,江河湖海、雪峰深处、流石滩上、枯草顽石间,人迹罕至之处的绝美,那些美丽可爱的生物们,他们彼此相知相惜。
徐徐展开这些生命之花的镜像,颠覆着我们通常对摄影的认知:影像语言丰富、拓展了文字的表达,在生命勃发的原始状态以及烈焰一般的激情中,还有其内心的深沉积淀和思想的张力,同时又充满了禅意,为你揭秘大自然中极难示人的独美、微美和壮美。
荣誉和成绩最终总是属于勇于奋进的人。范毅,被誉为最具国际范的中国青年摄影艺术家,用摄影艺术铺陈着天地大美的人。在长时间的自然摄影中,他总结了一套方法——科学的方法探索,文化的内涵深入,艺术的形式展现。他也因此获得了很多荣誉:
从2014年以来,他包揽了国内所有重要自然摄影赛事的最高奖:
年获《中国国家地理》自然摄影大赛总冠军,年度自然影像大师奖
年获首届中国生态摄影大赛野生动植物类最高奖
年荣获全国珍稀濒危植物摄影大赛金奖
获世界十大摄影赛事——英国(KEW)国际花园摄影师年赛(IGPOTY),2017第十届、2018第十一届和2020第十三届三届亚军和其它共8个奖项,而中国摄影师在此赛中野生植物首次获奖,也是连续五届唯一获奖的云南籍摄影艺术家
2018年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被授予“第六届野生动植物卫士奖----社会贡献奖.影像推动卫士”
年艺术出访日本京都,作品被收藏于日本京都大德寺真珠庵国宝库
“路继续走,不论遇到什么,我都是站在自然这边。”范毅这样说。
开屏新闻对话范毅:
我只想用相机让更多人知道,在这个斑驳的星球上,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一起生活或生活过的生灵。
范毅
开屏新闻:每年都去同一个地方拍同一种花或动物,为什么?
范毅:我每一次拍摄感受都不一样,所以我的作品基本都是以这个为出发点。每年我都跑同一个地方,遇到的也是同一种花,但它在不同的环境里完全不一样,我的感受也不一样。就像我们人,对其他动物来说,我们人都是一个物种,但为什么我们有千千万万的不同,其实植物和动物也是这样。所以我特别怕有人问我拍过多少种花,我无法回答,因为我没有统计过,我想说的是每一种花我拍过好几种照片,拍动物也是一样。
开屏新闻:这些高山植物,您认为给人的启示是什么?
范毅:我觉得人品人格也应该像植物一样独立而坚韧,并且有智慧,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生长,有时候花开得很张扬,甚至美的不讲道理,却很有秩序。现在我们人好像一张扬就会忘乎所以,会影响到别人,比如开个车随意变道,或者不排队什么的……但是高海拔植物它就高贵的长在那里,她开得再美不是为别人开放,开得不美也不会影响任何人,我们人应该简单一些,自己好了,才能够给别人美的东西,舒服的感觉。
对于大众,我们首先是从科学认知出发,讲述与物种相关的知识,而艺术更多强调的是感受,所以我寻求画笔画不出、摄影难表达的影像美。
开屏新闻: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拍那些植物?那些特别是高山植物?对生物多样性有何意义?
范毅:年做了一个生物多样性的展览,那时我就在想什么叫生物多样性,那么一定就要明白它“多”在哪里。找我要照片的多半是旗舰物种,比如亚洲象、滇金丝猴、绿孔雀,山茶花,因为他们可能就知道这几种。在云南,就高等植物来说就有19333种,比整个欧洲加起来还要多,其中云南的高山植物在欧洲更是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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