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习茶,全为“作秀”,只不过是想附庸风雅一番罢了。
随着与茶接触的增多,似乎对茶有一种有意无意的偏好,渐渐的它融入了我的生命中。
过去喝茶后睡不着的“恶习”不在了,反倒是又染上了每天早上不喝茶,便口干舌躁,浑身不适的“陋习”。萎凋、杀青、捻揉,条索、茶底,摇香、洗茶、出汤,茶气、茶香,这些词在学习泡茶的过程中,熟稔起来。
本来不喜欢茶,只因喝得多了,也便好上了。我这样调侃自己。随后,便在模仿中学习识别各种各样的茶,还学会了烤茶、煮茶、泡茶。如今,关起门来,窃以为还是懂茶的。
不经意间,接触茶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但有一种遗憾,总也挥之不去。那就是,从来没有机会亲手做一次茶。
人生的很多际遇都会发生在偶然之间,犹如那“人海中偶然的一眼”,一些人、一些事已经定格在了人生的记忆中。
谷雨前一天,在偶然之间,我再次来到位于高黎贡山腹地的腾冲市芒棒镇窜龙村新寨田。
这是一个傈僳族集聚的村寨。还真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开始天气晴好,走不了多久突然飘起了细雨,此时的村寨显得有些神秘。行走在村寨间,高大的大茶树随处可见,有的自然生长,已高过房檐,有的突然闯入你的视野,无法避让。枝头冒出嫩绿的新芽,透着一抹亮色,晃动着一些雨滴,引诱着一个季节,牵引着人们的脚步。
猪家坪,躺在高黎贡山的怀抱里,一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天然氧吧”。只有走近了,才知道在高大茂密的核桃林里,隐藏着这样一个别样的地方。这是一个依托自然资源和独特地势、正在建设中的生态康养基地。古朴、独特的建筑风貌,充满了农家的味道。
在一间冒着炊烟的小屋旁,突然嗅到阵阵茶叶的清香。寻着香味而去,在小木屋里找到了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场景:光线不是太好的屋里,三口大铁约呈60度角一排地斜架在靠墙的灶台上,在屋里看不到灶膛。
一对中年男女正在快速地翻炒着茶叶,因持续烘烤,锅里的温度比较高,约一分钟他们就要替换对方,而这个过程不需任何言语,配合得天衣无缝。这是一对傈僳族夫妇,蔡师傅和妻子余阿贞。
好奇的我问阿贞,如何判断茶叶炒好了。她说,杆折不断就可以了。指着旁边一箩筐待炒的茶叶,阿贞介绍说,这是头一天摘了萎凋好的,每一根茶叶都是寨子里傈僳族群众从自己的大茶树上摘的,保护得非常好,完全没有受伤氧化的痕迹。
在交谈的过程中,我的手心一阵发痒。于是就对阿贞说,我想买一些,自己炒好后带回去,但我又从来没有上手炒过。阿贞说,她可以教我。她一说完,我立马丢下手里的包和手机,赶紧挽起袖子,抢过蔡师傅戴着的手套,生怕阿贞会反悔一样。
在阿贞夫妇的指导下,我开始炒制茶叶。他们俩站在一旁,对着想大显身手的我仔细地讲解着动作要领。蔡师傅叮嘱我,手不能接触到锅,不然会烫伤,还不停地示范动作要领。但又要将茶撸起翻炒,要保证每一片叶不能炒糊,每一根茎炒断生。蔡师傅说,翻茶的时候,过快了不行,太慢了也不行,得掌握好节奏和火候。
书上得来终觉浅,更何况初次体验。看着别人轻松惬意的炒茶,而我才上阵一小会儿手臂便阵阵发酸。高度紧张的我,被锅里一阵阵袭来的热浪,熏得脸红筋胀,真让人有些吃不消。好在善解人意的阿贞马上替上来。退到旁边的我,直喘粗气,心里感慨万千。人们在品尝着茶汤,评价着它的色泽和质地的时候,有谁又知道制茶的过程会如此的不易。心想,以后定要珍惜每一片茶叶,尊重每一个制茶人。
休息了一会,细心学习了有关要领,我又开始上阵了。我用力勤翻炒,心想,只有这样受热才均匀,茶叶才不会糊。茶叶遍锅开花,一不小心还撒到灶台上。我一边把四散的茶叶捡拾起来,快速为它们翻身,还要让每一根茶有机会接触到锅,忙得不亦乐乎。
可我发现阿贞的翻炒和我不一样,她动作幅度不大,每一次手起手落间,茶叶都乖乖地抱团翻身。心中很是纳闷,这样团在起,只有外沿的接触到锅,会不会糊了?中间的会不会炒不熟?茶汤会不会有青草的味道?
蔡师傅为我解开了疑惑。虽是团在一起,但因为不停地翻动,茶叶不会炒糊,中间的靠热气断生。若不团在一起而散开炒制,叶片会炒焦,而茎还是生的。
炒制中,阿贞夫妇相互协作,炒的人发现火大了,对方马上走到屋外的灶膛,将火弄小。一起前来的同伴们很是奇怪,灶膛设在屋外,添柴撤火都很麻烦,干嘛不设在屋内?原来灶膛若在屋内,火烟会熏到锅里,炒制的茶便有火烟的气息。
凑巧的是,到这里寻茶的台湾的李先生看到我在学炒茶,也在一旁指导起来。与他同行的青岛的小张也在一旁跃跃欲试,央求着给他试试。
锅里的茶叶被炒得哗哗作响,一声比一声急。我担心炒糊了,多次提出起锅。可阿贞夫妇谁也不急,只是出去将火弄小,又炒一会才起锅,放到竹簸箕里后开始慢慢捻揉。
阿贞在一旁示范,不仅要揉,还要不断撒开整理条索。她说,不能揉过头,否则茶叶发黑,茶汤就会浑浊,口感也不好。
过去,我一直以为,茶汤有青草味是杀青火候不足,在与蔡师傅的交谈中,才知道,这还与茶叶生长的地方的水气过大有关。为提高制茶手艺,蔡师傅夫妇还到外地取经学习,作为当地的制茶能手,他俩常被请去炒茶,每人每天收入70元,如果随便炒三五锅,他们只是帮帮忙,不收钱。虽然收入与那些一天收入几万元的制茶大师相去甚远,但他们很满足当下的生活。
蔡师傅特意叮嘱阿贞找一个透气的网兜给我装茶,千万不能捂着。临走的时候,夫妇俩一一叮嘱我,茶叶带回去后要放在竹簸箕里晒,才能提香。晒的时候要抖开,再按一按,条索才好。这样的叮嘱,像是出嫁闺女。或许,我拿走的茶,就是他们夫妇俩是视为己出的孩子吧,那样的慎重,那样的千叮万嘱。又或许,他们在意的,并不是茶,而是这样用心过着的日子,一起携手的生活,还有围着锅边的那炙热的爱情。
接过阿贞为我拾掇好的茶叶,一路小心呵护。走路时搭在肩上,坐车时放在腿上,抱在怀里,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我一路兴奋在炒茶的情绪里,车窗外的晚霞把山村衬托得特别的美。
李青
编审:王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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