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哩......嘀......哩......”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随处可见的雏鸟(陆娉婷摄)
仲秋之后,一种不知名的鸟儿空旷辽远的歌唱,缩短了坐落在高黎贡山腹地泸水市鲁掌镇三河村的白昼,这特殊的唱腔,在枝丫间回荡,触碰到人的耳膜,带来露水洗过的清凉。素有“泸水后花园”美誉的三河村,以扑面而来的清新向我们传递着友善和令人舒适的邀请,这独特的吸引力,让人不由放慢了脚步。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良好的生态(张朝江摄)
这片地跨云南龙陵、腾冲、保山、泸水、福贡、贡山,西藏察隅及缅甸北部克钦邦部分区域,包含大大小小几十座山的巨大的、神奇的山脉,生命绽放出最绚丽的姿态,也被赋予无数的美好——世界物种基因库、世界自然博物馆、生命的避难所、野生动物的乐园、哺乳类动物祖先的发源地、东亚植物区系的摇篮、人类的双面书架......
美的东西太多,带给人的诱惑也就太多,带有政治意图的英国传教士、野蛮的日寇,都曾给她带来过深重灾难。历经金戈铁马洗礼的高黎贡山,依然顽强不屈,依然“春风吹又生”,以至于在她面前,我们的文字丧失了应有的秩序,每一个字都战战兢兢,我们只能选择仰视,仰视在这座美得炫目的大山里,渐次走来的袁绍清、袁开友、袁大宝一家三代。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良好的生态(张朝江摄)
从高黎贡山奔涌而下的溪流,在这里分出湾转河、滴水河、古炭河三条河流,三河村由此得名。袁绍清的家,就在古炭河小组的古炭河畔。这是怒江州府六库到片马再到缅甸的茶马古道必经之路,作为滇缅茶马古道上一个曾经热闹的村庄,这里的村民多为客家人后裔,作为汉人的袁绍清一家也和其他客家人后裔一样,在与当地少数民族群众年年岁岁的和谐共处中,共同创造了独具特色的三河文化。
袁家祖孙三代的“火塘夜话”(陆娉婷摄)
祖籍四川的袁家,到袁绍清这辈,记忆里便只有苍莽雄奇的高黎贡山,山,因为幽深的峡谷如擎天柱般高耸,高黎贡山是袁绍清目光所能触达的围墙,他的天空,是一条狭长的带子。
与贫穷搏命的岁月,袁绍清如悬崖上的鹰,啄食着日子的艰难。好在,高黎贡山始终对袁家人慷慨,为他们提供可换取油盐柴米和孩子学费的兰花、野生菌和药材。
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良好的生态(张朝江摄)
山里人与山的关系,是世界上最微妙最难言的关系。即便丰腴的高黎贡山年年充当着袁家人的“粮仓”,但袁绍清也从未对她动过贪念。非但如此,遇到“心大”的人,袁绍清还会劝导甚至阻止——高黎贡山是大家的高黎贡山,祖祖辈辈都要爱护,不然,会遭天谴的!
倚着高黎贡山,袁家人捱过了饥荒,袁绍清的4个孩子也先后另立门户。年,袁绍清夫妇随儿子袁开友一家搬进在旧宅基地上翻建的2层小洋楼,享受着含饴弄孙的闲适,但新房一旁,被风雨侵蚀得灰头土脸的老屋,袁绍清始终舍不得拆,萧条得像一首苍凉深沉的诗的木板房,让袁绍清的情感找到了妥帖的寄托,无论雨晴,每每清晨或傍晚,袁绍清都会不自觉地走进老屋,独坐其间,把过往岁月的酸甜苦辣酿成一口又一口老酒,在微醉中把对高黎贡山的所有情感抒发在屋外的一棵树上。日渐苍老的他,依然怀念吆着老黄牛从田头犁到地脚的日子,依然会借着老屋内的某个旧物件竭尽全力去描绘自己的世界,甚至会为一株幼苗的折损和别人争斥,因为,那是他的高黎贡山!
“单说这棵、这棵,随便哪一棵,搬到城里去,都能惊着人家。”在袁绍清的絮语中,我们面前仿佛有看得见的无处不在的青苔、纷乱芜杂的灌木花草、藤蔓纠葛的大树……每个人都知道,老人想要表达的是,在高黎贡山,这些不乏千年以上的树都是平凡但值得敬畏的,一棵一棵,挨着,靠着,梦着,醒着,生着,死着,沉默着,千载也好,百年也罢,时间对它们来说,已经不是个太值得计较的问题,它们只是日复一日伫立在这座峻拔的大山之上,阳光来了,月光来了,风来了,雨来了,就这么承受着。
那个夜晚,依偎在高黎贡山的心脏,寂静是如此沉重,沉重得只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声,而我们,恍若这大山里唯一的活物。
与高黎贡山相融共生的几十年,袁绍清换取的,不过是几间屋子,一个小院落,即便如此,他仍是满足的,连风霜烟尘在他脸上也显出别样的柔和来。
来源:怒江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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