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2月下旬,一种被腾冲人所熟识的花朵——马缨花便会在高黎贡山的山坡、峡谷里灿然开放,到3月初花事达到最盛。

如果说迎春、桃李、贴梗海棠等初绽的花蕾属于“春”这首乐曲的小前奏,那么当马缨花怒放时,这种颜色鲜艳的花朵在茫茫的高黎贡山之上已然成了主旋律。

在今年,在花事最盛的时节,我们有幸来到高黎贡山,沿着一条被人们所熟识的林间小道行至小地方,在微汗微醺中感受着最浓的春意,不得不说,这是生活中的一种小确幸。

且不说那些姿态各异、种类繁多的古老树木,随处可见的青青苔藓、各色应时而开的山花,那些漫山遍野正在开放的马缨花已足以吸引人们的目光。

行在山上,目所能及之处的马缨花多为高大的乔木,树干苍劲,仿佛一只只虬结有力的手臂,将枝叶极力举向极高远的地方,然后在那极高处的枝叶之巅,骤然涌出红艳的花朵,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在碧蓝的天幕下,格外鲜艳夺目。

在老家猴桥,乡亲们称马缨花为苟榭花,在童年的记忆中,这种花总是如影随行,花开时总喜欢采来啜吸花筒里甜甜的花蜜,有时渴了还会直接去嚼那花瓣,味道有点酸,染得满嘴紫红也丝毫不介意。后来离家久了,每每看见这种花树,心中总会涌起几丝温暖,总是会想起童年的玩伴们,岁月将人分散在天涯,又总有一些事物,能牵起那些已经支离破碎的回忆。

童年时听家中老人说起,曾经有一个考察队到寨子附近的深山中寻找过一株巨大的苟榭花,他们寻遍深山未果,据说最终在界头一个也是叫河头的地方找到了。后来,因着对这样一段过往的兴趣,我对这种花进行了更深入的了解,才知它学名为马缨杜鹃,又有马鼻缨、密筒花、红山茶几种别名,至于它的另外一个名称“大树杜鹃”,则来源于被冠于“植物猎人”称号的英国植物学家乔治·福瑞斯特。

高黎贡山成就了福瑞斯特一生中最为辉煌和荣耀的时刻。在年到年之间,他先后七次进入山中,采集了大量的植物标本和相应的种子、鸟兽、昆虫标本。年,他发现了那株树龄年的巨大杜鹃,他让民工砍倒树木,将树叶做成腊叶标本,并从树干上锯下一个圆盘标本寄往英国,陈列于大英博物馆展厅,一时整个西方植物界为之轰动,而这种高大无比的杜鹃也被福瑞斯特与泰格命名为“大树杜鹃”。

我国植物学界因着福瑞斯特在高黎贡山发现的号称世界之最的大树杜鹃,也开始派出人员在高黎贡山寻找,最终他们找到了福瑞斯特发现的那株大树杜鹃,并发现了树龄更大的一株。

我们很多人祖祖辈辈生活在高黎贡山这座亚洲腹地伟大的山脉之上,对于当中的一切早已习惯并当成一种自然而然,至今走在这山上,很难想象眼见的许多植物已经在一个多世纪以前漂洋过海,现在它们正在世界另一端欧洲的花园里茁壮成长着。

树下林间,洒满了凋落的花瓣,弯弯曲曲,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为这林间小道增添了几分美感,再往更深处行走,有些石头上依旧留有马蹄的印迹,我不知道需要多少匹马行走过,并且恰巧踩到才会形成这样的痕迹。

同行的以晓说,在今天小地方村落所在的位置,曾经盘踞过一窝土匪,专门抢夺过往的商队、行人,我们推断当年茶马古道途径此地,商旅繁荣,那些石头上留下的蹄印似乎印证着这种猜测。

我的这次高黎贡山之行似乎已成怀古之行了,假如时间弯曲,空间折叠,在某一个瞬间,影影幢幢的马帮队伍、金发碧眼的“植物猎人”正顺着幽静的山路拾级而上……我走过他们走过路,看过他们看过的花,山风穿过林梢,小鸟在枝头歌唱,我们都曾沐浴在一样的春色之中,这算不算是一种相遇?空山寂寂,只那风声、鸟声偶然响起,仿佛在回应我心中涌起的傻傻念头。

再回首,已不见来时路,只身后的那一小片林地上洒满了已然凋零的花朵,深林幽幽,树影重重,一切仿佛最初的模样。

文图:燕子

来源:腾冲文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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