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融媒新媒体中心发布

范毅的人生既定时刻是个闷热的午后,他在云南大学的老校区追逐一只金黄色瓢虫。

一下午时间,他跟随瓢虫在草叶间不断蹁跹,直到它最后被定格在微距镜头下,身上明亮的黄在幸运草的衬托下纤毫毕现。那一刻,范毅意识到,我们身边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它是如此迷人却又易逝,就算有幸一瞥,它也会从我们眼角一闪而过。

范毅,云南昆明人,70后。他的身上标签众多——云南自然与文化遗产保护促进会副会长,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机构核心成员,中国国家地理特邀摄影师,梵墨VANMO摄影工作室创始人等。

但他的核心身份却只有一个——生态摄影师。也是本次由海伦堡冠名的我们人与自然——喜迎COP15大会云南生物多样性主题展参展摄影师。

多年以来,他和他的同事们深入梅里雪山、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三江源等区域,将镜头对准了自然生态原貌与野生珍稀动植物,试图通过影像的方式,保存它们的“稍纵即逝”。

殊不知,他们也是另一种性质的“濒危物种”。

第一次知道“生态摄影”

范毅很爱笑,每当他笑起来,似乎有个更年轻的面孔要从他的身体挣脱出来。“亲近自然的人,可能就会永葆青春吧。”

范毅/摄

实际上,成为亲近自然的生态摄影师,对范毅来说纯属偶然。大学学的是广告学,毕业却阴差阳错成了一名通信系统的工程师,进了国企。由于工作性质,休息日常常加班,日子枯燥乏味。

身边的同事都在使用各种方式缓解压力,摄影就是其中一种,在他们的带动下,范毅也买了台相机。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新奇的玩具”比他想象还让人上瘾,他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深深地“钻”了进去,每逢休息日便在昆明周边拍个不停。

更大的改变在入手微距镜头之后发生。通过这只特殊的“眼睛”,范毅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令人惊叹的昆虫世界:充满智慧的螳螂,在安静与敏捷间完成精准的猎杀;狡黠又凶悍的胡蜂,组成战无不胜的航空兵;团结执着的蚂蚁,诠释着个体与团队的无限力量……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但它们的渺小却又不易被人所见。

范毅试图用相机捕捉昆虫世界的纷繁复杂,每个镜头都出人意料地描绘着美丽的瞬间,拍摄昆虫是接近自然的绝佳途径,在镜头中感悟生命的真谛带给范毅收获与满足,也让他感慨自然竟是如此动人。

他把照片发在社交网络上,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追捧,还有很多人在问“这种拍摄形式是什么”……范毅决定去查一查,在一个小众网站上,他第一次知道了“生态摄影”。

范毅/摄

成为职业生态摄影师:冥冥中有种必然

年,范毅辞去了工作,用了一年时间“修整自己”。他如干渴的旅人般一头扎进了大自然中,走遍了云南各类覆盖着动植物的地方,拍摄毫不起眼的小昆虫和拟态生物。

范毅惊叹于昆虫王国的美,同时也被镜头所呈现的另一个世界深深折服。很快一年就过去了,但他并没有遵守与家人的约定回去上班,他决定成为一名专职的生态摄影师。

这个选择在当时十分另类。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地理》杂志在全球销量高达万份,催生了一批顶尖自然摄影师。他们进入非洲、南美,潜心拍摄,影像作品在全球广为传播,一批野生动物形象由此深入人心。而中国,却仍是一片处女地。

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生态摄影,即便总有朋友在范毅的摄影作品下面留言询问拍摄的主体是何种生物——在生物多样性如此丰富的云南,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此中高手。这也几乎成为了范毅坚定自己选择的理由之一。

走走停停,范毅拍下了许多特别的景象——混在白色兰花中的宛如蜷曲花瓣似的“兰花螳”,穿着毛茸茸蓝色胸衣的木蜂……每拍到一种小动物,他都会查查资料或咨询专家,几乎是边学边拍。

踏入生态摄影这条路,让范毅感觉似乎冥冥中有种必然:那个爱看动物世界的自己、那个喜爱家乡花木的自己、那个喜欢与昆虫嬉戏的自己……甚至曾经的所学似乎也为这个职业插上了翅膀,广告学的美学基础培养,让他的摄影构图总是呈现出干净的美感。

种种叠加的因果也让半路出家的范毅展现了惊人的进步速度,获得了很多圈内人士的认可。年7月,国内顶尖摄影组织IBE(影像生物多样性调查所)邀请范毅成为核心成员。

物种越丰富,对生存发展越有利

IBE是希望用科学的方法记录和展示中国的生物多样性的组织,它成立于年,足迹遍布全国30个地区。IBE要求其摄影师拍摄的生态照片不仅客观真实、生动鲜活,具有审美价值,还要包含丰富的科学信息。

在IBE,每个摄影师都有专注的领域,而范毅主要是负责拍摄两栖爬行动物和昆虫。中国两栖动物种类丰富、形态奇特,但高品质影像资料却贫乏,因为这并非是个轻松的题材。由于两栖动物往往在夜间活跃,这意味着,如果要拍到鲜活的照片,摄影师需要在深夜中甚至水中埋伏许久。范毅曾因拍摄湍蛙在石头上踩空掉入水坑,呛水差点丧命,幸好握着手电筒不断爆闪,让队友看到,及时将他救出。

拍摄有些昆虫则意味着生命危险,在喜马拉雅山麓悬崖上拍摄悬崖蜂时,范毅和队友遭遇上万只蜜蜂围追堵截,死里逃生后,因中蜂毒发高烧,一个星期后才好转。

范毅/摄

但即便如此,范毅却仍不否认这些生灵的美丽,并将其看作是一生的事业。

自年以来,范毅走过全国60多个保护区、无人区,拍摄中国西部为主的野生动植物。他还记得第一次去高黎贡山的黑水潭拍摄一种树蛙,它们身上带着鲜亮的光泽,此起彼伏地唱着人类听不懂的歌谣——暗夜就是它们的舞台;在文山拍摄华盖木时,也曾与顶级“伪装大师”相见,那是一种四肢为浅绿色,背面有深橄榄绿和紫色交叉排列的横纹的双色棱皮树蛙。范毅的这次拍摄,帮助中国首次以影像方式记录到这一珍稀动物。

在范毅看来,生态摄影可以反映物种与物种、物种与自然的关系。无论是竞争关系、协作关系,亦或是相互演化的关系,每一个物种都处在自己的系统中,一个生态系统中的物种愈是丰富,对每一物种的生存和发展愈是有利。

范毅/摄

孤独的理想主义者

年起,随着年龄增长和长期因为拍摄两栖动物导致的昼夜颠倒,范毅开始转向成为拍摄高原珍稀植物的“植物人”。

他在生物的宝库“三江并流”地区拍到张扬的杜鹃花和羞涩藏于林中的黄花杓兰,在高山雪线找到坚韧可爱的水母雪兔子。范毅发现,在云南,就高等植物来说就有种,比整个欧洲的高等植物加起来还要多。

在范毅的工作室大厅里,墙上张贴的“高山牡丹”绿绒蒿在阳光下泛着渐变的蓝色,宛如高原的晴空。不远处的翠湖边,衣着鲜亮的少女们怀抱着向日葵和百合,笑容灿烂,这让范毅有点感慨。

在一个需要“用爱发电”的行业中,他曾有过多次的至暗时刻:当相机坏了没有钱修理、当昔日的伙伴因为理念分歧而要分道扬镳、当对家人的责任感压垮了理想……

常年穿梭于人类世界与自然世界,见识生死场上的千般惊奇、美丽与残酷,总会发现人类世界的狭隘和束缚。他坦言,“生态保护,不是生硬地物化丰富多彩的大自然,而会遵从造物的旨意,顺从自然的规律。”

范毅/摄

范毅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当他从自然世界回到钢筋水泥的人类社会,疲惫的身心虽然得到休息,很多时候,却并没有回家的感觉。

大自然却不一样,发自内心的热情,足以让范毅抵御蚊虫的叮咬,安抚跋涉的疲劳和风餐露宿的艰辛。在一次次快门声中,体验着沮丧与愉悦的情感交织。对于自然界或者说自然物,他承认:“只想与它们待在一起。”

在范毅看来,生态摄影师不该是唯一应该回到自然的人。当他们让这些大地上沉默不语的花草虫兽,从暗夜里走出来,向我们娓娓述说最本真最纯洁的故事时,还有更多的人正耽于钢铁森林之间。“生物的消逝就是自然的警告,我觉得现在正是我们该回到自然的时候。”

出品:云上融媒新媒体中心

来源:云上融媒记者魏文青/文李进红/图(除署名外)

原标题:《云南生物多样性主题展

生态摄影师范毅:现在正是我们该回到自然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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