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中俯瞰,几条断裂带上的24个河谷和山间盆地,就构成了腾冲的所有版图。
一些断裂带上,耸立着高低不同(相对高度从米到米)、形状各异(圆锥形的、穹庐状的、盾片状)的火山口,那是从万年前的中新世以来相继形成的99座火山。最集中、保存最完好的火山群,在马站乡,大空山、小空山、黑空山、城子楼、焦山、团山、小团山,三条断裂带上的这七座火山锥体,呈北斗七星状排列开来。99座火山分布在东西宽50公里、南北长90公里的弧形盆地中,而整个腾冲不过东西宽69公里、南北长公里。
火山口敞开着,像地球的喉管。
另一些断裂带上,终日氤氳缭绕、冒着热气,时不时有高达数十米的水汽从地下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或令人愉悦的气味,那是包括了沸泉、热泉、温泉、喷泉、低温碳酸泉、毒气泉等各种类型的88处温泉。在其中一条长达5公里的断裂带上,14个温泉的水温都超过90℃,那便是腾冲著名的景区“热海”。
温泉的口也敞开着,那是地球内部的呼吸。
火山、地热并存,这是腾冲的大背景,也是腾冲最珍贵的资源。
回到地面上,生活在火山、地热中的腾冲人,并不关心这些地理知识,他们只是尽情享用火山带来的土壤和火山石,尽情享用可以疗愈身心的温泉。
01.
99座火山,88处温泉,是对于腾冲的典型描述。这两个过于巧合的数字,就像久远的地质运动一样,面目模糊。也有数据显示,其实是68座火山、处温泉,有平方公里火山石——整个腾冲平方公里,几乎占据五分之一。人们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生活。
年,54岁的徐霞客来到腾冲,这趟40余天的旅行,在《徐霞客游记》里留下了三万多字的记载。其中记录了本地人向他描述的约三十年前一次火山喷发的场景:“连日夜火,大树深篁”。徐霞客到火山查看,发现“山顶之石,色赭赤而质轻浮,状如蜂房”,即火山石,这是腾冲历史上最近的一次火山喷发。
从明朝至今,它们安静下来,转而成为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之一。
不再活跃的火山,孕育出腾冲的丰沃。腾冲市区建在来凤山周围,来凤山平平的山头,是火山喷发口,如今长满大树,平静安然。城南一座名为清凉山的火山,茶树遍植,茶叶远近闻名。茏苁山最适合种果松,秋天松子成熟,饱满香甜。马站乡附近,密布25座火山,建有火山地质公园,站在小空山的火山口跺脚,还能感觉到晃动,那是岩浆喷发的通道。西北方向的北海湿地,四面环山,是极好的观鸟地,而这个秀丽的湿地,是高原火山堰塞湖。曾经暴烈的火山,融入生产生活,人因而与它们亲近,人们用火山石建房、铺路,碗窑村以火山泥做陶,做出生活中所需的大部分物件。大年初一去火山口“转山”,祈求一切顺利。
与山相比,人只是地球上的一瞬,但人被眷顾。腾冲有遍布的火山,还有慰藉人心的温泉。
有人形容腾冲温泉是一座地热自然博物馆,高温沸泉、热泉、喷泉、低温碳酸泉、毒气泉等,都可以见到。这其中不乏奇闻,例如,腾冲有一座“醉鸟井”,井深半米,人们经常在井边捡到小鸟,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昏迷着,仿像喝醉一般。“醉鸟井"是火山地质构造形成的天然毒气孔,所释放的毒气能致鸟兽死亡。最惹人遐想的是“野温泉”,传说在高黎贡山深处,有一处会变色的温泉,是仙女洗澡的地方,许多人凭着片段信息去寻找,常常寻而不得。至于普通温泉,随处一挖,就有温泉水涌出来,人们用它来洗菜,泡温泉、煮鸡蛋,低温温泉还能灌溉田地。
在通往北海湿地的路上,有整个腾冲唯一一处氟化偏硅酸温泉,是腾冲历史上四大自涌泉之一,本地人称“蚂蚁窝”“玛玉窝”,就是现在的“玛御谷”。温泉出水温度57℃,不像热海那样沸腾,但在腾冲人眼里,这样的温泉水有特殊作用。周边村寨每逢生小孩,家里年长的女性为防瘴疠之毒给刚分娩的母亲留下病根,会专门到玛脚谷的澡塘里取回温泉水,刚生孩子的母亲在月子里至少要用温泉水沐浴一次。村民们也用温泉水浸泡水稻种子,种出来的水稻产量更高,质量更好。喂牛羊时,将草和温泉水拌在一起,牛羊也很少生病。玛御谷周边的村民在温泉里养罗非鱼,长势很好。接通自来水之前,村里将温泉抽到池子里,每家自行取用。也许是因为喝温泉水的关系,青少年很少长痘,哪怕到了中年,村中人的皮肤也依旧自然滋润。
02.
成分、温度、年份、功效,这是现在才有的温泉指标和数据。在过去,人们只有一个想法:温泉水好,不管离得多远,一年至少要泡一次,一次少则七天,多则三月。这样的画面至今在腾冲人的记忆里:坐在牛背上,奶奶牵着牛,牛背上驮着锅碗、粮食、被褥,牛铃铛悠扬地响彻田间小路,走上好几个小时去泡温泉。
秋冬之际,农活少了,积攒一年的辛劳显露出来,老人们带上家什,带上小孩,向温泉出发。老人和孩子是泡温泉机会最多的人群,成家的男女还要继续忙着农活和家务,年轻人则趁着青春的勇气,约上一群朋友——多半有心仪的人,泡着温泉,彼此对唱山歌小调交换情意。老一辈说:好多人的媳妇就是这么讨回来的。
到了泡温泉的地方,先找一处平坦地方“搭房子”,房子用木头和稻草简单组合而成,用来睡觉和存放东西。有已经挖好的泡池,如果来得晚了、泡池人多,也不打紧,就地挖一个坑。温泉水就出来了,便是私家泡池。泡饿了,就在泡池边生火煮饭。温泉煮蛋是所有来泡温泉的人都要吃的食物,用稻草把鸡蛋绑在一起,每5个一串,放在温泉里煮,煮出来的鸡蛋7天不变质,还能治疗胃病,所以也会带回去给没能来泡温泉的家人。
在腾冲,如果孩子长水痘,小时候还有洗邋遢澡的传统:把温泉水倒进大砂锅里,加一剂高黎贡山的草药,大风草配九里光,以及白花蛇,都是清火的,性温良。再放一大块肥膘肉和两个鸡蛋进去熬,煮上一大锅,也不掺冷水,熬好了倒在大盆里,等它凉了,抓着药草帮孩子擦洗。小房间里到处都是药草香,就这样,孩子们吃着鸡蛋,享受着,享用着。
而傈僳族,听说有“泡百花澡”的传统,“百花澡,祛百病”,一到百花盛开的时节,他们就会带上干粮、被褥,到附近的温泉泡至少一个星期。
03.
据说,过去所有的温泉都在村庄附近,村民们很高兴,可以在自家附近泡温泉。与玛御谷相邻的澡堂寨旁边就是温泉。村里最初的温泉大澡塘由邻村寨的刘武所建。刘武曾在南方丝绸之路上经营马帮生意,赚了钱,回乡后见泡温泉的环境不好,就出资修建一个男澡塘,一个女澡塘,免费对村民开放,由寺庙管理,后来成为方圆几十里的村民泡温泉的中心。
刘武修的温泉大澡塘,每间多平方米,还有旅馆,食堂。远处来泡温泉的人,有时也带上一只鸡,一条鱼,泡完和朋友们去食堂里将其煮食,孩子们在澡塘里打闹,男女在澡塘之间对歌说笑。到了吃舂菜的时节,村里人就把菜拿到温泉水里焯一下,拿起来切了以后凉拌。本来绿菜在开水里一煮就会变黄,但温泉水焯过的菜,越发地绿,味道也更脆更鲜。而自古以来,在温泉边泡澡时,总有民间医生或者村民在附近做拔水罐的生意,水罐用竹子做成,在温泉水里煮过后,可以像火罐一样拔出湿气。
9年,由云南康旅集团开发玛玉窝所在的四个村寨(澡堂寨、秧田洼、清河寨、后所营)区域,十多年时间,这里成了玛御谷温泉小镇。虽然当初的温泉大澡塘只存留在了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里,但温泉的泡法有了另外的可能。
玛御谷温泉小镇开发之初,最先建的是村民泡温泉的场所,但在建设中不断变化,最终升级为国际知名度假品牌悦榕庄,将这里的温泉分享给全世界的旅行者。稍后建成的“假日温泉”,价格更亲民,既有游泳池,也有专为附近村民设计的温泉泡池。整个玛御谷是高端度假文旅项目,假日温泉并不符合项目的整体调性,但玛御谷近乎固执地坚持:村民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泡温泉的习惯也有几百年,怎么能不管他们呢?要让资源与村民共享。
为了重现人和温泉的亲近感,玛御谷想尝试建野温泉:露天,远离人和建筑,也许在陇下溪的河边,也许在稻田里,就像最早泡温泉那样。如今,虽然野温泉尚未建成,但有了另外的惊喜。
以前从村里去市区,走路要两三个小时,骑自行车45分钟,后来有了摩托车和拖拉机,但路面坑坑洼洼,不说雨天,晴天也难走。后来,村级路修好了,修成柏油路。再后来,市区到玛御谷的公交车也开通了。于是,玛御谷设了一个叫“榕树下”的公交站台,并且在站台旁建了一个免费的温泉泡脚池,村民在等公交车或路过时,不妨坐下来,面对青山和阳河,泡会儿温泉,闲聊片刻,有熟人路过,也加入进来。
悦椿温泉村是腾冲最舒适的泡温泉场所,用的是几百年不断涌出的澡堂寨出水口的水,既可体验美好的环境,也能感受绵延的时间,传统与现代在此交汇。
如果你住在小镇,可以去悦榕庄浓荫蔽日的别墅里享用隐秘性极好的泡池,也可以来假日温泉和当地人一起边泡边聊,或者就在榕树下,在某个黄昏里,和附近的村民、孩子一起,等车的间隙,脱了鞋,泡个脚。就在咫尺之间,在一念之间,早先温泉大澡塘里几十上百人泡温泉的光景,在这一刻重现。
来源:玛御谷温泉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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